牙牙之怒

二十九

视线里一片血色，尚存的神智告诉他不能久留，起火的卡车随时有可能爆炸，Zoro忍着尖锐的疼痛，竭尽全力推开车门，拖着腿艰难地一点点往下挪。

恍惚中，有人在高声喊着他和Sanji的名字，迅速奔跑过来，Zoro努力抬高枪口瞄准，下一秒却被人一把抱紧，热烘烘的鼻息扑在被爆炸震得发麻的脸上，对上的是少年亮晶晶的黑眼睛，“Zoro！他在这里，我找到他了！”

身体被迅速而小心地抬起，很快转移到房子里，什么人用沾了水的布擦去他脸上的血污，检查着伤口，外面依旧是激烈的交火声，过了大约十来分钟，爆炸声开始平息，密集的枪声也渐渐稀疏下来。

Zoro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。“嗨！你悠着点。”立刻有人大喊起来，他闭了闭眼睛重新看去，猫一样狡黠的绿眼睛带着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。

邦妮拍了下腿站起来，支着腰，用评定般的口气由衷地佩服道：“血是流的难看了点，不过一口气干掉二十三个，居然只受了点皮外伤，强悍！”

Zoro扶住床努力站起来，急切地扫视了遍房间里的人，张了张嘴没出声。

看着他的举动，饕餮女指了指门外，“你的朋友，黑发小子路飞带了人来营救你们。想不到那个大叔也是个厉害的角色，我听那脱线的家伙亲热地叫他雷利大叔，难道是罗杰时代的那个雷利？”

Zoro困惑地盯着她快速开合的嘴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耳中，却无法解读意思，有些话他想问，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。

这时一个苗条的身影跑着从外面进来，焦急地抓住Zoro的胳膊，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，立刻捂住嘴眼中渗出了泪水。

“我没事。”Zoro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远处嗡嗡地传来，拍了下拉琪的手，腾出另一只手来按揉着耳朵，用力甩了甩头，世界立刻重新清晰真实起来，“你怎么进来了？不是应该在外围接应？”

拉琪迅速抹抹眼睛，吸了下鼻子，“我们必须马上撤离，艾斯只能保证牵制他们半个小时。受到攻击的消息会立刻传到艾涅尔耳朵里，战争随时可能爆发。”

Zoro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挤在一起吓得不轻的那些女孩，又看看门外，低声问，“她们怎么办？外面的车都毁得差不多了吧？”

拉琪看了眼她们，不吭声，用力拽起Zoro往外走，“带你回去是指挥官的命令，我们只能尽量帮她们找车。”

Zoro默默地瞥眼饕餮女，歪了歪脑袋，“跟上。”

一群人快速走出门口的时候，枪声已经停止，路飞带人收缴了俘虏的武器，正把他们统统赶进西边的羁押室。从远处一见到Zoro，他就立刻飞奔着扑了上来，理所当然地跳挂在Zoro身上，哈哈大笑。

拉琪和饕餮女几乎同时黑线扶额，“快下来，你这猴子！”

路飞不以为意，继续在Zoro身上拍拍打打，兴高采烈，“Zoro，你真是个好家伙！”扭头四处张望着，“咦？Sanji呢？我怎么到处找不到啊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自己跑路的家伙啊。”

Zoro轻咳着笑了声，“他没有，被克洛转移到别的地方了，我会把他找回来的。”

说话间雷利走了过来，摸着路飞的脑袋把他从Zoro身上拎下来，“不出意外的话，这个时间艾涅尔也应该有动静了。”他转向拉琪说：“直升机上的通讯可以用吧？联系你们的基地，看看有没有讯息传过去。”

看着拉琪熟练地打开无线电频道开始呼叫，Zoro回头迟疑地问雷利：“什么讯息？”

雷利眯起眼睛注视着他，有一道光从眼镜上划过，点点头，“就是那种讯息。”

Zoro脸色倏地变了，大步走到舱门口，认真听拉琪的通话。

“……密码是1132，我记下了，好的，请立刻传过来。”拉琪摘下耳麦，咬着嘴唇看向Zoro，“十分钟前，基地收到一段Sanji上校的视频，艾涅尔要求立刻停止导弹清除行动，否则……”

Zoro一动不动地盯着她，拉琪在他逼人的目光中艰难地吞咽了下，“古伊娜他们二十分钟前已经出发……来不及了。”

“把视频放出来。”Zoro拧起眉头，一拳捶在直升机的舱门钢板上，拉琪点头，很快通过手机登入加密网址。

屏幕上，光线晃动昏暗不明的房间里，蒙面的武装分子推出三个头戴同样面罩的人质，跪着一字排开。其中一个走上前读了一段类似宣言的东西，一把揭开第一个人质的头罩，露出张充满恐惧的中年男人的脸，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。

雷利在旁边轻声翻译给他们听：“这是一名战地记者，艾涅尔判他间谍罪，要求该国立刻撤出所有在风暴的石油公司，否则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屏幕上男人的头被用力按在一个台子上，手起刀落鲜血喷薄而出，极力挣扎的身子诡异地扭动了两下，颓然歪到一边。

几乎所有的人都立刻闭上眼睛别过脸，只有Zoro、路飞和雷利始终盯着屏幕，神色各不相同。

很快第二个人质的头罩也被揭开，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女，大致是某个敌对部落头领的女儿，这已经是她的第二次视频。前一次艾涅尔要求对方低头臣服，她的父亲请了第三方做中间人提出赎金交易，这一次是郑重警告。

“……作为对胆敢藐视神意志的罪人施以惩罚，决定以血示警。”带面罩的人推开女孩的头揪着她的耳朵，手里的匕首飞快地划过，伴随着一声惨叫，女孩顿时昏了过去。

一旁被五花大绑的第三名人质立即剧烈刻挣扎起来，被人用枪托猛捣数下才强迫着让他坐回去，很快被摘下头套，露出一头金发，那人猛地抬头，扬起那张青肿变形的脸，对着镜头愤怒地笑了笑。

“Sanji!”路飞激动地大叫一声，跳起来扒着Zoro的肩，焦急而用力地摇晃着，“果然是Sanji！”Zoro始终盯着屏幕，沉着脸把路飞从身上拽下来，“闭嘴。”

对方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，放到Sanji面前，粗暴地推了一下他高昂的头，“念！”

Sanji看了眼上面的文字，轻蔑地笑了笑：“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也只有你们的神才能想得出来吧。”太阳穴上立刻挨了一枪托，身子被打得歪了过去。

“白痴！”Zoro咬牙看着，声音有些发颤。

脑袋上顶着枪管，Sanji倔强地直视着镜头，毫不掩饰愤怒，一字一句地开始念：“阴险狡诈的各国列强，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，一直荼毒着风暴的子民。今神威彰显，得以将人犯捉拿，如果在三十分钟内不停止针对神的冒犯行动，伟大的天空之神就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，让作茧自缚者尝尝鲜血的味道……”

 

三十

Zoro啪地反扣住手机紧紧攥进手里，抬眼看向拉琪，“给我接基地，确定关押地点。”

“你要干嘛？他们会派特别行动小组来营救的。”拉琪马上紧张地瞪住他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，但还是伸手去够无线电开关，“旋风一号呼叫总部，旋风一号呼叫总部，这里是联合突击队拉琪上尉，请接卡尔加拉指挥官……”举着耳麦转回来盯着Zoro，一脸严肃，“他是不会同意你擅自行动的。”

Zoro听着频道里的声音没吭声，伸手拿过耳麦和通话器贴到嘴边，转开脸沉声说：“是我……对……地点……没有时间了……请求延时……”

沉闷的对话持续了一会，他扯下耳麦快速看向雷利他们，“他们通过多个服务器上传视频，我们的人暂时只能划定附近三公里范围，无法定位具体IP地址。导弹清除小组还有二十分钟到达预定地点开始搜索摧毁任务，时间不多。”

转头看了看扶着依旧虚弱的女孩站在一边的饕餮女，简短而不容质疑地吩咐：“听着拉琪，你必须帮她带这些女孩走，这是命令！”说完转身往关押俘虏的房间跑去，挥了挥手，“路飞，非常感谢，但你们要自己想办法离开了。”

“Zoro!”拉琪气急，迈出两步又站住，恨恨地甩摔上舱门，冲着他的背影大喊：“你是要一个人去吗？蠢蛋！猪头！”

几乎同时路飞也冲了出去，却被雷利伸手一把拽住提起来，胡乱挣扎着，“大叔！放手放手，我也要去救Sanji啊！”

雷利摸着下巴笑了笑：“别急小鬼，说实话，你的身份真的不大合适在这里乱逛……那么，换我去救你朋友怎么样？”

“真的吗？雷利大叔！你能去真的太棒了！”路飞惊喜地大叫起来，象章鱼一样缠抱住他，“可我也很想很想去救Sanji啊，Sanji是个好家伙诶。呐！就这么决定了，大叔，我们一起去吧！”

雷利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样子皱了皱眉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：“还真是一模一样让人没有办法的性格。”

另一边，饕餮女默默地指挥着女孩们快速登机完毕，回过头冲着 Zoro已经远去的身影嘶声大喊：“我是军部调查处二组探员乔艾莉·邦妮！我欠你一份情，Roronoa！活着带他回来！”

拉琪狠狠揉了揉再次酸胀的眼眶，朝着雷利深深鞠了个躬，“拜托您了！”返身拉开舱门坐进驾驶室，手扶着操作杆按下电控开关，“姑娘们，我们回家！”

直升机螺旋桨缓缓旋转加速，气流搅动的噪音带起猎猎风沙，机身渐渐离开地面往高空飞去。

雷利和路飞马上弯下身子迅速跑开，当他们走进羁押室的时候，外间的墙面地面上已经是一片狼藉。Zoro正背对着他们半蹲着，跟前躺了个军官模样的人，路飞伸腿踢了踢被揍得血肉模糊的家伙，吃惊地咦了一声：“还会动诶。”

Zoro缠紧手上渗血的绷带，起身检查了枪和匕首下，看了看他们，边快速往外走边直截了当地说：“那家伙被押送到离这里不远的碧卡见艾涅尔了，我现在要去把他带回来。”

雷利示意路飞将那家伙丢回去锁好门，跟上Zoro的步子，“是附近的一个小村庄——艾涅尔的出生地。路飞回香朵拉可以顺路载我们过去，只要几分钟的路程。象这种拍摄视频的地方为了不暴露一般都会比较隐蔽，不过倒还有个老友可以给我们引路。”

Zoro沉默着加快了脚步。

停车场里唯一幸存的卡车也已经破烂不堪，简单地检查过轮胎和引擎之后，雷利让人搬来其他车上的迷彩帆布披盖住车厢。车子载着他们很快驶离羁押所，摇摇晃晃地上了白海公路朝香朵拉方向开去。

雷利开着车，Zoro安静地坐在副驾上，一直听到路飞在车厢里跑来跑去发出各种声音，还不时窜到他们身后看看，见他们不说话又撇撇嘴跑开。

反复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叫起来“不是说很快吗？快点啊大叔，我肚子都饿了，等把Sanji救出来我们就回去烤肉吃吧！唉，大叔不知道吧，Sanji的手艺厉害呢，哈哈哈，香克斯答应送给我的野猪也应该送到了吧……”

“小心！”突如其来的刹车让自言自语说得正高兴的路飞一个跟斗摔过车厢，直接往挡风玻璃上撞去。“呀！”他大叫一声睁开眼睛，虽然头下脚上卡在位置中间，但活动了一下脑袋好像并没有受伤,立刻冲着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人笑起来，“多谢了，Zoro!”车厢里发出一阵爆笑。

Zoro活动着刚替他挡了一下的胳膊，悻悻压下满头的青筋，帮他把身子拔出来，“脱线也要有个限度！”

始终保持着淡定的雷利微笑着拉开门跳下车，“到了，等会你可要乖乖听话，不然吃不上烤肉可别哭鼻子。”

卡车在村子背面悄悄地放下他们三个人，绕过村庄重新开上公路。

碧卡是一个极小的普通村庄，站在村头几乎就可以看到村尾，土路四通八达，除了中心有几幢稍微集中在一起的三四层楼房，聚集着诊所商店酒馆之类的，就是一些稀稀拉拉的白坯民房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得到艾涅尔太多的荫庇。

雷利带着他俩娴熟地穿街过巷直奔村子中心，路飞不时从兜帽里探头张望，“这地方好破诶，也没什么人的样子，Sanji会在这吗？”见大家都不说话，又无趣地撇撇嘴，“Zoro的脸好可怕，有大叔在，我们就一定会把Sanji救出来的，不是吗？”

Zoro僵硬地瞪了他一眼，低头看看表，转脸凝重而小声地问雷利：“刚才的视频你有没有线索？虽然指挥官答应延时十分钟下达导弹清除命令，但只要消息一传到艾涅尔那里，那家伙就活不成了。”

“稍安勿躁年轻人。”雷利很快穿过门廊，在一家诊所门口停下来，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情况，迅速闪身走了进去。

小诊所里此时空无一人，听到动静，有只手懒洋洋地从接待台里探出来，往后面指了指又缩了回去。

路飞抓住台板一下跳上去，蹲在上面嘻嘻地笑起来：“这里一早就有人在睡觉呢。”

随即腾地站起个年轻人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怒气冲冲地砸了下桌子，“去去去！吵得一晚上没睡，早上又是缝合又是止血的忙个半死，我容易吗？”揉了揉惺忪睡眼突然愣住，“雷利叔啊，呃……医生在后面吃早餐。”

雷利扬扬手消失在后院，路飞歪着脑袋继续盯着年轻人，比划了一下，“脑门真大啊，比Zoro都宽好多诶，喂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Zoro无语地拍了他一下，紧跟上去，“后面有早餐。”话音未落，本来蹲着的人嗖地一下就没了影子。

年轻人直直地瞪着他们，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，“一个个的都疯疯癫癫的……今天还真是有意思！”再次气鼓鼓捶了下桌子，趴回去继续埋头睡觉。

穿过房间到后院，雷利朝着遮阳伞下正在喝茶看报听着收音机的老头走过去，直接问：“艾涅尔是不是来过？”

戴着花帽子的老头放下报纸，从眼镜下面看了看他们，“没有邀请你们喝茶吗？”抬手用报纸卷成的棍子狠狠地敲了一下路飞的脑袋，“小子，真是没礼貌。”

路飞呜呜地躲开，继续往嘴里塞着烤饼，又抓过杯子灌了一气淡黄色的枣椰羊奶，才摸着头出声：“好痛好痛！花大叔别这么小气嘛……我们是来找Sanji的，嗯，这么高，不胖不瘦，金发蓝眼睛，很厉害哦，你见过他吗？”

“哼，”老头不以为然地抖抖报纸看回去，“要真这么厉害还会被抓吗？”

Zoro有些着急地按住了他的报纸，“拜托告诉我他在哪里，这对我们很重要！”

老头拧起眉看看雷利，“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？早上那个黄毛为了个女孩差点连命都不要了，现在又来个……既然很重要为什么不保护好？早……”

“可乐克斯，我们最多还有二十分钟救那个年轻人。”雷利抱着胳膊在旁边，认真地打断他。

可乐克斯抬头不满地瞪他一眼，“出门往东，酒馆后面三个小院都有可能。艾涅尔来过，但早就进城去了，人应该还关着……阿帕亚多的导弹是你们搞的鬼？喂！”冲着已经冲向门口的Zoro和雷利喊起来：“看守至少有二十人，全副武装！”

“没错！他们很棒吧，多谢花大叔！哈哈哈……”路飞大笑着顺走最后一只烤饼，也紧跟着啪哒啪哒跑了出去。

可乐克斯挑挑眉，不自觉地摸了摸脑袋上的帽子，切了一声，弯起嘴角哼哼哼地笑起来。

 

 三十一

雷利领着他们，很快穿过略显嘈杂的街面走进窄巷，在杂乱的廊间不时驻步倾听。孩童的嬉闹声，机车驶过土路的马达声，笼中鸟啾啾的鸣叫声，四弦琴悠扬的拨弹和拍击声。

他停下脚步，指指前面几米远紧闭的黑色铁门，示意他们靠近，“这些应该就是视频里的背景声，我和路飞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，里面交给你。找到人从后门出去，小路尽头就是诊所后院，在那里碰头一起走。”

刚说完，路飞就一脚踹开了大门，探头进去张望，立马有人大声呵斥起来。

Zoro顺着院墙迅速绕到房后，看了看布阵电网的墙头，后退了几步，助跑上墙手用力一撑飞身翻了过去，轻轻落地。侧耳听了听，叽里呱啦的喊叫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一齐涌向前门，顿时各种吵闹。

Zoro直接跃起攀上一楼的后窗，手脚并用飞快爬到三楼顶，猫着腰一刻不停地疾走，不时探身倒挂下来听着屋里的动静。摸到最边上找到一扇打开的窗户，拔出军刀握在手里，背朝外蹲下来，伸手扣住挂出的屋檐等待着，在两声枪响之后腾空荡出，踹碎玻璃跳进了房间。

屋里面对着窗户靠门而坐的男人迅速地站起拔枪，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被匕首钉牢在门板上，坐在对面的另一个转身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Zoro，没反应过来就被枪托击中太阳穴歪了过去，随即咽喉上又吃了一记斩击，蹬着腿呜咽了几声没有了知觉。

这时外面枪声大作，走廊上有人喊，“出去看看！”Zoro从尸体上拔出军刀蹭了蹭插回去，跑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往外看，从各个房间里呼啦涌出十多个人，其中七八个正快速跑下楼梯，留在走廊上的人里面有一个正在通话。

“沙漠的导弹车队被袭击了！走，干掉那两个人，跟白胡子开战！”那人激动地摔掉手机，拔出枪，带着剩下的四五个人朝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跑去。

Zoro马上推开门，边冲出去边瞄准开枪，走廊上顿时响起中弹的惨呼扑倒声，紧接着就是一片疯狂扫射。Zoro翻滚闪避着不断前进，交火很快结束，他站在铁门前深深吸了口气，抬手对着门锁扣下扳机推开。

迎面突如其来一阵凌厉的腿风，Zoro条件反射地往后闪避了下，但因为猝不及防，还是被踹了个正着，人往后重重地飞撞出去。“是我！”他吃痛低喊，迅速抬起胳膊挡向第二次攻击。

强劲力道贴着Zoro的脸擦过，落在身后的墙上，轰！地破出一个大坑，偏头避开扑扑掉落的碎砖，Zoro睁开眼睛瞥了眼脑后，扭头看向袭击自己的人。

Sanji双手反绑着收回腿，吃惊地盯着Zoro张了张嘴，朝他快跑了两步，又突然停下来，回头看向身后——墙角边蜷缩着的正是那个耳朵被割掉的女孩。

Zoro咬牙扶墙站起来，微喘着走到Sanji身边，抽出军刀利索地挑断了他手上捆绑的绳索。

“来的好慢。”Sanji扭头看着他低在自己身后的脑袋，笑了笑，看向门外，迟疑了下，皱起眉问：“你，一个人？”松开手用力拽住Zoro，哑着嗓子小声吼道，“疯了吧！”

“快走！”Zoro只看了他一眼，低声说完抽出手，直接走到女孩身边蹲下，“上来，我们带你出去。”女孩却惊恐地瞪着他，往后缩着直摇头。

Sanji视线一直跟着Zoro移动，快步走过去推了他一下，向女孩伸出手轻声说：“别怕，他是自己人，来。”揽过女孩，抱起来就往门外走。

Zoro看看他没说话，起身贴到门后朝外面观察了一下，抢先闪身出了门，踢开横七竖八的尸体，从地上捡了一把枪塞到Sanji手上，快步走到他们前面。

前门的声音交火声已经渐远，枪声听起来也在几十米之外。他们沉默而快速地下到一楼，Zoro停住脚步再次蹲下来，“把她给我，路飞和雷利在前门，让我们走后面。”

感觉到背上被轻轻放上来的重量和突然沉闷下来的气氛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就是羁押所的那个大叔。”Sanji还是没接话，扶着趴在Zoro背上的女孩紧跟着往后门走。

看守已经被清完，一路畅通无阻，出了后门Zoro示意Sanji重新关好，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唯一的那条小路全力飞奔起来。

跑了一阵，Zoro忽然停下脚步，困惑地看看面前一色白墙木门的庭院，退回去几步又往前继续跑。反复了两次，Sanji 索性停下来，无语地看着他。

意识到什么，Zoro迅速瞥了他一眼，转头继续看着院墙，清了清嗓子：“呃，应该就在这里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Sanji盯着他问。

“啊？”Zoro不明就理，背着女孩往前走了走，小声说：“刚才走的不是这里……它们都差不多。”

Sanji突然提高了声音：“我说你这个植物脑袋究竟是怎么回事？听不懂人话？为什么一个人跑来？活腻了找死吗？”

Zoro猛地顿住脚步，没有回头，深深吸了口气，从牙缝挤出来句话，“说了不会扔下你，智障加听障吗？白痴。”

“啊，又差点忘记了，可靠的队长。”Sanji彻底冷笑起来，几步走到Zoro身旁，搭住他的肩膀用力往后扳过去，恼火地瞪着他，“闭嘴混蛋！收起你那一套！你们的军规也许有自我崇拜的传统，但是拜托，我没有踏着别人鲜血活下去变态嗜好！”

“放手！”Zoro诧异的目光变了变，也吼起来，“谁会啊！我做什么还需要征求你的同意？”双手被在身后托着女孩用力拧了下肩膀，竟无法挣脱Sanji的钳制，立刻凶狠起来，“找打吗？”

“找打的是你吧！”Sanji怒极反笑，手下用了用力，一脚踢在 Zoro正面腿骨上，“你以为我不敢？”

Zoro强忍着没叫出声，黑着脸退了几步稳住，腾出只手来拉开胳膊正想还击，面对着的院门突然打开，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，不耐烦瞪着他们，“能进来再吵吗？”

关上门看着Zoro背着的女孩，年轻人朝Sanji撇撇嘴，“果然还是带来了，让我看看，早上缝的伤口怎么样了……”小心地把纱布揭开仔细看了看又贴回去，“真是你女朋友？”

Sanji迅速抬头看向Zoro，干笑两声：“她只是个小Lady吧，臭小鬼！”

“小嘛？不小吧。”年轻人随口一说，然后皱着眉指着Zoro叫起来，“喂，浑身是血的，医生让看见就叫你去前面包扎一下。”

“听到了吗？碍眼的家伙。”Sanji伸出手去够女孩，看着神色不善的Zoro忍不住揶揄的笑了，“啧啧，无敌铁金刚漏的不会是机油吧。”

Zoro面无表情地把女孩放下，看也不看Sanji，边往屋子里走边对那年轻人说：“给模范男友找件干衣服……哦，对了，再找面镜子让他好好照照。”

“照？照什么？”Sanji下意识地摸了摸脸，吃痛地嘶了一声。

年轻人干脆地从他怀里接过女孩，抱起来往里走，不满地嘀咕着：“一个一个没一点自觉！都是给人添麻烦的家伙，你也给我进来！”

房里，可乐克斯早就准备好了药和工具，见了Zoro二话不说，将几处裂开的伤口清创完毕，简单地消过毒就开始直接缝合。

Sanji看见吓了一跳，马上跑过去拉开Zoro，脱口而出，“喂喂喂，你这里没有人工皮肤？那种直接粘上的？”见他们几个都无语地盯着自己，愣了下，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啊……那么麻药，麻药总有吗？”

“就四五针，换你的衣服去。”Zoro推他一下，面朝可乐克斯重新坐好，“别管他，来吧。”

Sanji讪讪地松开手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，直到医生完成缝合，看着Zoro头上冒出的冷汗抽了抽嘴角，小声地骂了句，“活该。”转身开始脱掉粘在身上的衣物。

说话间，雷利带着路飞也从前屋快步走进来，可乐克斯从抽屉里摸出把钥匙丢给雷利，“车在外面，快滚吧，尽给我找麻烦。”

“Sanji！”路飞扑闪着眼睛大叫一声，扑过去紧紧抱住他，又带着他扑向Zoro，一时间惊呼声、凳腿折断声、重物坠地声、呼痛声响成一片。

Sanji一脚踢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，抬手捂着鼻子和嘴，红着眼眶发出愤怒的呜声。被压在最下面的Zoro也痛苦地捂着脸，努力撑起身来，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淌下来，摸了一手的血，无奈地往衣服上擦了擦。

年轻人目瞪口呆过后，气咻咻地从地上拽起他们俩检查着，“啧，都白缝了。”

路飞很快又啪嗒啪嗒跑过来，刚伸出手就被Sanji一把拍开，抓了抓头笑嘻嘻地道歉：“对不起啊，我是太高兴了嘛，Sanji好小气！”

“小气你个鬼！”Sanji吸了下鼻子，龇着牙擦掉嘴角磕出来的血，发出含糊而愤怒的声音：“差点被你杀了。”

“咦？撞到哪里了？鼻子还是嘴？”路飞关心地凑上去看了看，又探出头看看正用纱布按住伤口的人，“你也是吗？Zoro。”头上立刻挨了一槌，传来Sanji终于清晰但更加恶狠狠的声音：“你给我闭嘴！真是够了！”

 

三十二

车厢微微摇晃着，注射了镇静剂的女孩安静地依偎着Sanji睡着了，Zoro也闭着眼睛靠着窗，Sanji转开脸正对上路飞闪亮的黑眼睛，吓了一跳，“干嘛？”

“别担心。”路飞看看Zoro笑起来，“医生说了都是皮外伤，Zoro很强的。”

“切，谁会担心啊。”Sanji瞪他一眼，小声嘟囔：“一头蠢藻而已。”

路飞盯着他看了两眼，突然扁扁嘴转身坐回副驾，“Sanji一点都不可爱，明明担心就是担心嘛。Zoro也很担心你啊，所以就算是一个人也坚持非来不可，对吧，雷利大叔。”

雷利扶着方向盘，从后视镜里看着Sanji点点头，“艾涅尔的反应还真快，这么短时间就能知道你们的意图……没对你动刑？”

Sanji怔了怔，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看了一会，移开视线，神情复杂地注视会Zoro平静的睡脸，“之前我们在天空之城也干了一票，不知道有没有联系。”

“动刑？大叔是说那个嘛？水……”路飞刚想说，被雷利打岔道：“也有可能是情报贩子干的，有钱能使鬼推磨，比如那个眼镜上尉，不过现在导弹清除任务应该都完成了吧？路飞，打开收音机听听看有没有消息。”

Sanji推高袖子看了眼，已经过了上午十点，一阵卡兹卡兹的电波声过后，广播里传来熟悉的新闻腔：“……发生数起激烈枪战……艾涅尔声称此举为干涉内政，必将以牙还牙……目前政府尚未做出回应……”

沉默地听了会，Sanji往后靠着座位，有点疲惫地闭上了眼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在强烈的窒息和身体急剧的下坠感中他猛地睁开双眼，心脏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在胸腔里砰砰狂跳。

迅速扫了一眼周围，车仍在前行，女孩安静地倚窗睡着，路飞的轻鼾从前面传来，而自己正枕着Zoro的肩膀。Sanji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姿势，感觉到隔着一层衣物的温热身体传来均匀的呼吸，偷偷舒了口气。

他懒懒地想要再闭眼，脖子却象折了一样抗议着生出诸多不适，贴着肩膀的那边脸也随着呼吸渐渐黏湿起来，被针刺一样麻痒。犹豫了会，正想悄悄把头移开，突然就听见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“做梦了？”

“啊？啊……”Sanji趁机抬起僵硬的脖子，左右活动了下，用力揉捏着酸胀的肌肉，“痛，好像落枕了。”

Zoro背着光，脸上的线条和表情看在眼里分外明晰，那双坦然到有些冷淡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盯着Sanji，“他们对你做了什么？”

声音很轻，听起来有些不真实，Sanji停下手歪过脑袋，有些困惑地回望着他，努力捕捉着其中的含义，然后无声地笑笑，眼神开始游离。

“你没看视频？”Sanji平静地问，声音比他更轻，一出口就消散在潮热的空气中。

Zoro眼神变了变，带着一贯的不耐烦，“看了，只是那样？”

Sanji习惯性地探手摸摸口袋，又转脸看了看女孩，“还不够？”缩起腿双手交叉着抱住膝盖，闭上眼睛，“热乎乎的人血，喷出来真的会立刻变凉。”

下一秒，Zoro生气的脸一下放大到他面前，“我说你这个……”没说完，身体突然往后仰撞上前排座椅。

车停了下来，路飞的脑袋撞到挡风玻璃上发出砰地一声，他揉着脑袋哎哟叫唤着抬起头，“啊，到了，艾斯……”高兴地大喊着从车窗嗖地钻了出去。

Sanji睁开眼，从下往上一声不吭地盯着Zoro，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，安静的只剩呼吸和心跳。又过了一会，Zoro转头看了眼车外又回过头来，轻咳了一声，“你……”

“别烦我！”Sanji眼神冷下来，突然就变了脸，欠身抱起昏昏沉沉的女孩，一脚踹开车门跳了下去。

Zoro吃惊地愣在原地，瞪着他的背影捏了捏拳头，跟着下了车。这时从以藏的酒馆里哗啦涌出一群人，闹哄哄地围住雷利和他们的车，亲热地打着招呼，Sanji一路说着借过，很快挤出人群进了酒馆的门。

“嗨，又见面了！”邦妮快速拨开人群挤到Zoro面前，上下地打量了一番，“Roronoa，受伤有瘾啊？你那伙计好像也受了皮肉之苦，那张俊脸肿得跟个猪头一样。”

Zoro收回视线看看邦妮，想了想，低声问：“艾涅尔喜欢折磨人质吗？”

邦妮迟疑了一下，“你是指逼供？”她迅速回头看了看，拉起Zoro的手在掌心写了两个字，“据说百分之八十的人挨不到两分钟，另外百分之二十会直接挂掉。”

Zoro慢慢地收拢手掌攥紧，邦妮看着他变得阴沉的脸，“你是说他……”“不。”Zoro立刻沉声否认，咧了咧嘴往酒馆走去，“只是随便问问。”

“啊，这就好。”邦妮舒开眉点点头，跟着他往里走：“听说绿色贝雷帽有这项训练，真的假的？也太不人道了。”

“没错，但那是有底线的。”Zoro边走边问，“你的那些姑娘准备怎么办？”

“啊，刚才就想跟你说来着。”邦妮走到门口停下来，从裤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来点上，眯起眼睛看向他，“还记得那个跟你发色差不多的小姑娘吗？被拐卖的核潜艇事故烈士遗孤。这次我主要就是追踪她来的，其他的姑娘大多也没有了家人，有几个还有毒瘾和性病……所以等总部联系的飞机一到，我们就要回家了。”

邦妮说着用手指弹了弹烟灰，吐出一个烟圈，“那么，就在这道个别吧。这次任务可真要命，还有这该死的地方……回去非要好好休个假缓一缓。”笑着把烟盒丢给Zoro，“还给你的黄毛帅哥。叫什么来着……他人不错，估计是被我给吓着了，哈哈哈……”

Zoro摸了摸红白两色的烟盒揣进兜里，扶着酒馆的自由门停了一步，象是自言自语似地说：“他叫Sanji。”

酒馆二楼临街的房间。“我们该走了，Zoro怎么还不上来，搞什么？”拉琪等得焦急了，起身走到窗口，谨慎地张望了一下，“哦，是邦妮啊。”

“邦妮？”Sanji收回视线转身背靠在窗户上，笑了笑，“是啊，你说得没错，那家伙还真不乏美女亲睐。”

“可惜就是太不解风情了。你不知道吧？邦妮也是来执行任务的，军部调查处的探员。”拉琪笑着回头看了看Sanji，皱起眉来，“少校？”

“啊，”Sanji用手搓了搓疲惫的脸，笑眯眯地回答：“当然没事，能得到拉琪这么温柔的关心，真是太幸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