牙牙之怒

抵达之前 九【zs】

Zoro远远就注意到一点红色微光在黑乎乎的门洞里时隐时现,他放慢脚步,回头看眼被留在身后的那片灯光和嘈杂,退到巷子里,就近捡起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丢下的残缺棒球棍。

 

这一带出了名的治安欠佳,只不过跟任何工作一样,打劫也需要智商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你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会有这么蠢的笨蛋。他轻吸口气,踢开门前台阶上躺着的一只踩瘪的可乐罐,紧接着闪身进去,当头就是一棒。

 

垂着头蹲或坐在楼梯口的人听到动静,抬起脸茫然的对上他,突然睁大下眼睛,在棍子迎面落下的瞬间,抱住脑袋迅速往边上一偏并立刻从地上翻爬起来,冲他吼,“我靠!你有病吧?”

 

挥出的胳膊应声顿在半空中,Zoro对这个声音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,“你在这儿干吗?”

 

“我干嘛?你才干嘛,喝多了半夜出来袭击路人?要不是反应快,搞不好今天就死在你这混蛋手里了,真他妈活见鬼!”又惊又怒继续吼叫完,板着脸忿忿地瞪他好一会,Sanji才整理着衣服转过去,疲惫的搓把脸,“只是这两天有点运动过量。”

 

“所以累到需要在别人家门口睡昏过去?”理清头绪后,他不禁感到好笑。

 

当然还有几分鄙夷,以至于又招来一顿咆哮,“谁会睡昏过去啊,混蛋。我只是稍微眯了一下,你他妈就突然窜出来。”

 

是那家伙没错,他把下意识藏到身后的棒球棍往角落里一扔,拍拍手,“需要道歉?”

 

“最好,不过无所谓。”Sanji显然也没拿他的话当真,走开两步,借着走廊上亮起的声控灯看了眼表,“十一点半?你到底去哪了?两个小时之前就从餐厅溜走,居然比我还晚到。”

 

瞬间又多出一个娜美的错觉,只不过更加恶劣。“关你什么事。”他不假思索反击回去,“又不是我鬼鬼祟祟躲在人家门口。”

 

“用不着再三强调,我知道自己在哪。当然是等你这个路痴,难不成还指望能遇上哦,老天,不是吧?”Sanji抢白了一半忽然停下,流露出恍然大悟以及不怀好意的表情,“你每天要在这个城市里经历怎样惊心动魄的历险啊,哎?”扭头疑惑地看看刚经过的电梯井,又看看已经上了楼梯的Zoro,“不坐电梯了?”

 

他加快脚步转过弯,瞥眼身后一脸兴趣紧跟上来显然在等待答案的Sanji,敷衍的丢下句,“太晚了会扰民。”

 

“看不出来还挺有公德心。”

 

岂止,看不出来的事情简直太多了,Zoro暗自腹诽。很快上到三楼,他走近其中一扇门,掏出钥匙打开,按亮灯直接进去脱掉外套扔到椅子上,发现Sanji还站在门口朝外张望。“呃,你确定没开错门?”惊奇的看着他比划,“我是说跟原来那个乱七八糟的窝……”

 

就算可以无视夸张的肢体语言,那种揶揄的腔调绝对错不了。“不进来就滚出去。”他很自然的没给好脸色。从靠墙边的地板上抓起只哑铃,边做单手举边走到桌旁打开笔记本。

 

“没想到原来你也会收拾啊。”Sanji带上门,四下打量着面貌截然不同的整洁房间又感叹一遍,回头望向他,“认真的?丢下客人自己锻炼?所以说为什么不去找体能教练,他说你从第一天那节课之后就没去过。”

 

Zoro没抬头,“我不需要,也没你这么闲。”

 

“是吗?忙着到处迷路?”语气相当轻佻。

 

他不想继续纠缠这种无聊的问题,也懒得解释,有时只是脑子里想着别的东西没及时注意路而已,“走之前得把手头的活结束掉,至少得告一个段落。”

 

过于平静的态度似乎让Sanji有点意外,闭上嘴安静会,走过来看了看,“连坐下敲定细节的时间都没有?”

 

“有。”他干脆的回答,然后嗤笑声,“不过被无聊的人浪费在无聊的饭局和废话上了。”

 

“呃,好吧。”Sanji无奈的耸耸肩,“如果你一定要坚持把庆祝形容得这么无趣……”转到工作台对面坐下,“我以为这些天,我们之间至少恢复了一些人类最基本的互动。”

 

“没错,所以出于礼貌,我只表示了最基本的不屑。”

 

“礼貌?你他妈一声不吭就走掉了,害我一顿好找,连娜美小姐都没送上!”

 

只会关心这种事,这跟某人的风格倒是挺接近的。简单处理完邮件,Zoro合上本子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回到窗边,试图跟往常一样在运动节奏中放空自己,但没能成功。

 

“总觉得这态度让人微妙的有点不爽啊。”Sanji踱到他旁边,推高开合不太顺畅的平板玻璃窗,随手点了支烟,“不管上课,吃饭,还是现在,能不碰面就不碰面,能不交谈就不交谈,连直视我都这么困难,”朝外面抽了一会,转过身对着他,“真没问题?”

 

沉默地做完几组平举,Zoro换个姿势,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工作是工作,不需要操心。”

 

“哦,那就好,我开始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了。”Sanji笑着调侃。

 

他也笑笑,报以同样程度的讥诮,“因为你的眉毛?”并第一时间做好迎接攻击的准备。

 

意外的片刻安静,接着听到严肃认真带着点困惑的疑问句,“我眉毛怎么了?”

 

对付直球他没问题,但完全没料到这个,楞了一下,在动摇中强烈犹豫会,费劲地开口,“没什么,挺好……当你生气却极力控制时,肌肉活动使它绷紧成一条弧线,”这是实话,但是,他不敢继续放任自己往下想象那个画面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厚着脸皮胡说八道,“嗯,很美。”

 

“谢谢。”Sanji的声音随着散开的烟味往下移动,“只是好奇,你打算怎么办?”腿、手和脸依次出现在视线里,最后是眼睛,饶有兴趣观察他会,“怎么办得到?人总是有情绪的,绿藻大概也一样。”

 

促狭的神情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当,又一次,他在心里默数到十,呼口气,“要我教你吗?”抬眼正视蹲在自己跟前的Sanji,“左手握拳,把右掌拍上去,响亮一点,对,然后拧一下,象盖盖子。好了,现在你可以把负面情绪当作垃圾丢掉。”

 

Sanji半张着嘴,相当怀疑的看看自己那双手,“真的假的?都会说笑话了,运动的愉悦感蹭蹭的往上飙啊……那么,”决定似的一拍腿站起来,“借用下你的电脑?”

 

目光再次不约而同撞上暂停般对峙片刻,他举起双手,“我保证不偷看。象你这样的家伙,多半也没什么可看的。”回到桌旁小声咕哝着翻开笔记本,低着头强调,“只是工作。”

 

“既然是工作,你自己为什么不带?”Zoro对他的补充嗤之以鼻,发誓绝不再信这个装模作样的混蛋。

 

“背着手提傻乎乎到处走?”Sanji反问,注视着屏幕滑动手指,“抱歉,没那个习惯,我又不是没事干的学生党程序猿。过来下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行程和设备清单,花了我两个晚上,看看还有没什么遗漏的。”

 

Zoro不感兴趣的哼一声,“直接发电邮不是更省事?”

 

“然后你来我往隔空相互扔些废话,或者谩骂?”

 

他忍不住脑补,确实很形象。“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说?”

 

“虽然说有目击者比较安全,不过,你觉得在两位女士面前做无谓的争执合适吗?”见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Sanji往后靠住椅背,抬起腿搁到桌子上,“能再问个问题吗?”等了一会没反应,“你是什么都不在乎呢,还是只对这件事不在乎?”

 

又连举了十几下,Zoro才放下哑铃,擦着汗走到边上把电脑转向自己,随随便便扫两眼,“没有酒?”

 

Sanji刚露出的满意微笑僵住了。“从这边空运过去?你是白痴?补的关税都够喝几个月的。虽然说钱不是问题,但要怎么报账?哦,有了,藻类生长专用营养液?呵,非把他们惹毛不可。”夹棍带棒充分地讽刺了他一顿,话锋一转,“设备和消耗品先到开普敦然后中转,根据情况,会有一周的时间补充储备。”

 

“切,”除了一瞬而过的羞耻感让人有点不爽,基本上他不在乎这个白痴卷眉说什么,也懒得去管麻烦的琐事,“所以你决定不就好了。”

 

“少废话。”可Sanji拒绝他的消极反抗,“明天一早我约了人看器材,可以任意选自己称手的。当然,等你出名了就会有公司主动上门赞助。”发出声别有意味的讪笑,恢复到正常语气,“还要委托做专业改良,无线闪光灯,遥控拍摄器什么的,以免电线被猎豹之类好奇心比较重的动物咬烂。”

 

“你说什么?”听到笑声,已经走开的Zoro皱着眉转过来。

 

“改良设备?”那混蛋换上无辜的表情斜睨他,“啊,对,还要找个时间去打全套疫苗。”

 

对视片刻他选择拒绝,“用不着。”

 

“诶?”

 

“能用就行,我对器材没那么讲究,35mm胶片相机机动性和耐用性就很不错。”

 

“哦,原来是说这个,我还以为你抗疟疾防瘟疫自带植物病毒抗体呢。”被Sanji笑着再一次践踏,“出版方对像素有明确要求,数码设备也方便保存和传输,全画幅传感器的佳能EOS系列是业内标配。”

 

“没什么是标配的。”不管是设备、疫苗还是其他什么,只有对自己能力缺乏信心的人才会依赖这些。

 

Sanji吐着烟若有所思的注视他一会,“我说你,既然决定了一起工作,干嘛不好好配合?”

 

Zoro错愕两秒。好吧,他是有那么一点不赞同,但不配合?不要太得寸进尺。“我的错?”

 

“呃,反正不是我的错。”Sanji也否认,移开下目光不轻不重的咕哝,“奉陪打架,主动和解,还他妈送服务上门……我多讨人喜欢啊,简直是男人中的典范。”

 

差点就要唱起来了,现在他只想能让那张嘴快点闭上。“那就佳能!”

 

“你说的。”得逞的家伙马上一脸欠扁的笑起来,“镜头建议用超级施耐德,其他你自己看着办,预算很充足,只要不搞砸结束以后全归你。”

 

强忍住把哑铃朝那张脸扔过去的冲动,Zoro悻悻哼了声,想到什么,“罗宾和娜美真的要跟着去?”

 

“当然,提前几天过去,完全不影响。”被提醒的Sanji立刻坐正,兴冲冲搬过电脑,“我有准备大致的路线……轻松点就好,一起看看地球的伤痕,乞力马扎罗的雪,草原上那些狂野的生物……简直太浪漫了!”

 

 “那种地方就适合女士了?”但果然还是忍不了这个。

 

“嗯?”被屏幕挡住,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晃动的金色头发和冉冉上升的轻烟。

 

“没看新闻?三天前有个城市被索马里黑寡妇占领了48小时。”他扬下眉毛,开始做俯卧撑,“你打算不告诉她们这些?”

 

“黑?啊,虽然也是很美很残酷没错了……不过没必要。”就象没听出他的嘲弄,Sanji停下来莫名感叹一番,很快又全神贯注盯回去,“就算南非也一样,被刀架在脖子上抢几百块什么的,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……只要不去首都内罗毕的某些区域,以及北部的一些城镇……再加上我们两个还有地陪,问题不大。”

 

过了会又笑着冒出一句,“如果因为这些就畏首畏脚的,那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?”

 

说得倒挺轻巧。视线在那只夹着香烟的手上停留一会,Zoro转回去面朝墙壁,盯着一小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漆皮留下的凹陷,不自觉的跟着勾起嘴角。

 

事情的发展就象马戏团的高空滚环表演,一个接一个让人应接不暇,却又充满刺激。一个月前他不会想到会有那么邪恶的设定存在,两星期前他绝不会想到这样的一次工作机会,一周前打死他不会想到这个Sanji和那个Sanji竟然是同一个人,当然更加不会预见到,之后这家伙居然敢堂而皇之进出自己家,还是以伙伴的身份。所以说,灾难和变化总是接踵而至,这才是世间的常态吗?

 

“……三百公里,红海……西奈半岛。喂,”他换个姿势背起左臂,边默默计数边放任自己漫无目的的想着,直到听见坐在那自言自语了好一会的Sanji提高声音,然后从电脑后面抬起头,冲自己忽地展颜一笑,“你小子有潜水证吗?”

 

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时间,Zoro觉得头脑里两个南辕北辙模糊不清的形象重叠到了一起,但他很快用力摇摇头,把这诡异的念头连同汗水一起甩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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